萌物雷達

「好啦……眉頭別皺這麼緊。」他蹭了蹭我的臉頰：「欸，我今天想去看鶯鶯。」

這是我們之間唯一的約定，我希望他要和別的女生見面前可以告知我一聲。畢竟光是他那天進去見林鶯的短短十五分鐘，對我而言有如十五小時般漫長，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，一旦抓住了，我這個人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。

「林鶯有好點嗎？」我勾起一抹微笑，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認同：「你要去看她，那今天我就先回家囉？我也有補習啦。」

我不是不會吃醋，可是是我和方奕光的自私害事情變成這樣，所以對於方奕光和林鶯，我只能寬容。

「乖，謝謝……」摸了摸我的頭，他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，看起來竟有些悲傷。

踹他一腳，我笑嘻嘻地問：「對了，你為什麼說我三八？」

正想罵他三八，突然想起來之前他罵我三八，我可是記恨很久！

「什麼三八？」他莞爾，「妳是說我跟曾蓁蓁說的？」

他的臉看起來很像在憋笑，我又不爽的踹了他幾腳：「混帳，敢罵我就要做好心理準備！老娘三八？你四九啊你！」

「妳又沒聽我說完……」他拉起我，眼底的笑意璀璨：「我是這樣跟曾蓁蓁說的，我對高采璘的印象是三八，喜歡耍小聰明，但是我就是喜歡她這種率真的個性。」

睨了他一眼，我撇過頭想隱藏自己的喜悅：「哼，你三八啦。」

※

一直到現在，我的心中都還是會有種奇怪的感覺。

這種感覺很奇怪，明明看到方奕光在我身邊，可是我卻覺得，可能下一秒他就不在我身邊了。

當我將大忙人梁婷雪約到咖啡廳，問她我這煩惱已久的問題時，她大小姐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：「妳就因為這樣叫我空出時間？我補習很多欸！」

「好啦，看怎麼補妳嘛！我快煩死了。」扁扁嘴，我一臉她沒血沒淚的瞪她。

她微笑看著我，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額頭：「妳呀！這是談戀愛的人都會有的問題啊，『患得患失』，更何況妳又經過這一番努力。」

「可是我真的覺得很不安啊……畢竟他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林鶯身上。」

我努力地想要當一個寬容的人，方奕光心在我這我就該滿足了，可是我沒辦法，我會吃醋，我甚至開始忌妒林鶯。

甚至、覺得方奕光好像不夠喜歡我。

梁婷雪挑挑眉，咧嘴一笑：「這就是他的問題囉，不把女朋友放在第一位！」頓了頓，她問：「對了，那妳跟楊溫宇呢……？」

看出她臉上的在意，我故意壞壞的說：「他我後宮啊！如果方奕光拋棄我，我考慮把溫宇升級成正宮！」

其實我自從那次醫院之後，就很少跟楊溫宇見面了。

一方面是覺得不好意思再處處麻煩他，另一方面我也知曉我和方奕光在一起對他而言，很礙眼。

「喂，他對妳是真心的，就算妳是我的好朋友，妳也不可以這樣對他。不道德啊妳！」

我莞爾，看來這妞真的很重視楊溫宇，勾起嘴角，我笑道：「嘿，我好幾天沒跟他見面啦！溫宇幫了我這麼多，我怎麼會忍心這麼殘忍的對他啊？」

低頭喝了一口蘋果醋，我的眼神瞄向隔壁桌，那個男孩跟方奕光長的蠻相似的啊，那個女孩不是曾蓁蓁嗎？唉唷，不會是出來相親吧？

「欸，小雪妳看隔壁桌。」用頭意示我指的是哪桌，我見她轉過去後繼續說：「有沒有，是曾蓁蓁欸。」

雖然說那男孩的背影跟方奕光很像，可是我有十足十的信心方奕光是不會跟曾蓁蓁出來的，如果說今天看到的是林鶯我可能還會有些顧慮，而且他今天是被他媽Call回家的，哪可能出現在這？

「欸，那人好像是方奕光吧？」梁婷雪皺了皺眉，「聽講話的聲音什麼的……都很像欸。」

诶？真的還假的啊？愣了愣，我掏出手機，一面打給方奕光，一面注意著隔壁桌的那個男孩。

方奕光他不會騙我的，他親口說了他喜歡我。

電話嘟了幾聲，便被接起，而隔壁桌的那個人也接起了電話。

我的心緊緊一揪，起身想離他們遠點，邊走邊問：「方奕光，你現在在哪裡啊？」

語調故作輕鬆，我走到女廁內，看著鏡子想扯開一抹笑，可是鏡子裏頭的自己卻始終笑不出來。

「我在家裡啊，怎麼了？」他的語氣很坦然，「想我啦？」

有些疑惑，不論是對於隔壁桌那個男孩，或者是方奕光這坦然的口氣。

難不成……真的是我搞錯了嗎？

頓了一會兒，在他連續幾聲的疑問後，我笑著說：「沒什麼，就是想問問你媽叫你回去幹嘛而已嘛。」

一面和他打屁哈啦，我一面走回我那一桌，遠望，隔壁桌的那個男孩依然拿著手機，面色愉快。

「……對了，」假裝不經意地提起，我問：「我現在在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，你可以來接我嗎？我在第6桌。」

手機另一頭是長長的沉默，而我看見的，是隔壁桌男孩慌亂的回頭。

不，不應該再叫那人隔壁桌男孩了，很清楚啊，他是方奕光。

是方奕光，是那個說喜歡我的方奕光。

『我在家裡啊，怎麼了？』

瞧你講得如此坦然，你明明就跟曾蓁蓁在一起，你怎麼可以說你在家？

感覺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起來，我低頭用手將眼淚抹掉，對於站在我面前不發一語的方奕光，只是哽咽地問：「怎麼了？」

怎麼了？你為什麼會跟曾蓁蓁在一起？我給你解釋個機會，就算你編個「她只是要請我喝飲料」的理由，我現在都信你。

抬眸，我對上的是方奕光一樣看著我的雙眼，他沒有做出任何辯解，只說了三個字。

「對不起。」

對不起，這三個字說的很輕，只是，我現在最不想聽到的三個字，就是對不起。

「為什麼你會跟曾蓁蓁在一起？」垂眸，我深吸了一口氣，假裝不在意的問：「是不是她又說了什麼你才跟她出來？還是……」

講著講著，我又鼻酸了起來，眼淚又開始不要錢的往下掉。

而他，只是淡淡地說著，眼裡似乎有一抹悲傷，可是我不想去看，也不願去看。「笨璘，對不起……這是我唯一的機會……唯一得到關愛的機會啊。」

聽到這裡，我似乎明白了，我比自己想像中的冷靜，至少我還可以一字一句慢慢地問他：「這是你爸媽的決定對吧？因為我只是個家庭小康的女孩，所以你父母自然會認為我配不上你，畢竟你們的家族勢力這麼龐大！」我將龐大兩個字講得特別大聲，頗有諷刺的意味：「和我比起來，家族有權有勢，表現淑女談吐得宜的曾蓁蓁自然比較會是他們選擇的對象了，我不意外。其實你不用跟我說道歉，因為你努力了這麼久，等的就是他們對你的關愛，現在你只要訂了婚慢慢培養感情就可以了，恭喜你。」

將曾蓁蓁講了這麼多優點，不得不說，我還真覺得噁心。

不理會咖啡廳裡的人群目光全集中在我身上，我回到座位拿起包包，直接越過方奕光。

「小采、小采……高采璘！」驀地，我感覺到我的手被用力抓住，回頭一看便發現是梁婷雪。

感覺到有點冷，我打了個哆嗦。「妳幹嘛啊？」

「都下雨了，妳還不撐傘？」氣喘吁吁地看著我，她的臉上寫滿了哀怨。

我瞇眼望向天空，因為是夏天所以只穿了件短袖就出來，現在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覺格外清晰。

難怪我會感覺冷。

「回家換件衣服就好了。」拿起包包內的薄外套穿上，我有些歉意的望著她：「抱歉，都是我硬要約妳出來……」要是我不約妳出來，妳就不會被雨淋成這樣，還得將補習排開，我也不會正好撞見方奕光跟曾蓁蓁在一起。

嘿，我平常簽樂透都沒中過，怎麼這種捉姦在床的東西我特別容易撞見？真該死。

「我是沒關係，只是妳……」她頓了頓，沒講什麼，只是摸了摸我的頭，輕輕地說：「這不是妳的問題。」

這不是妳的問題。七個字重重的打在我心上，似乎是在提醒我再次被傷害的事實。

那天要去林鶯家，楊溫宇拋開一切事情立刻陪我去，今天在咖啡廳，梁婷雪將補習全部排掉來陪我。

沒有任何一次，方奕光會排開所有事情來陪我，對他而言交往是理所當然，對我而言交往是得來不易，我們從一開始，對交往這件事的看法就完全不一樣了。

現在他盼望已久的疼愛，只要拋開我就可以了，何樂不為？

「嗯，這不是我的問題，一直都不是。」扯開一抹微笑，雨越下越大，我發現就算是穿著外套也沒用了，我跟她兩人早就被雨淋得全身濕透。

雨打在身上有點痛，可是現在好像是心比較痛。

我不想掩飾了，交往這兩個禮拜我總是得當著逆來順受的小女人，他去看林鶯我要忍，他不能陪我回家我要忍，就連現在他快要被別的女人打包回家了，我還是要忍！

我是他家正宮欸？他拋下我去相親，我還忍個毛啊？再忍下去哪天他連婚都結了我還傻傻當小三不成？

我高采璘從來都不孬，我忍是因為我喜歡他，既然他現在都想要棄我於不顧了，我也可以努力捍衛我的權利，我的尊嚴！

「既然是他的問題，那我也不需要等他提分手了啊。」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，我和她從人行道走到不會淋到雨的店家下，我掏出手機，打開LINE只傳了句話：「分手吧」

跟前面我們甜蜜蜜的對話做對比，這三個字顯得很諷刺，總覺得，胸口脹脹的。

現今的通訊軟體也真發達，這樣分手也用不著當面去找他、浪費口水跟他拉拉扯扯，或者打電話傳簡訊等等的花招來浪費錢。

自從九歲以後，方奕光總是時時刻刻的佔據著我的世界，沒有一刻離開過，可是今天我一旦和他分手，就沒有挽回的機會了對吧？

我後悔了，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，我不會表現出患得患失，不會約梁婷雪到咖啡廳，不會去求證隔壁桌男孩到底是不是方奕光……

感覺眼眶熱熱的，一眨眼，眼淚便落到手機上，我眼前的一切瞬間模糊了起來。

「小采……」梁婷雪沒有多說什麼，只是輕輕抱住我，輕拍著我的背，做著無聲的安慰。

死死的抓著她，我好似把她當成現在唯一的支柱，「雖然我這麼說，可是我不想分手啊……我喜歡他，我一直都很喜歡他啊……」

我隱隱約約聽見她嘆了口氣，將我拉開：「高采璘，妳聽著，妳別奢望我會講什麼『沒關係，妳還有我』之類的話，我不是T，要尋找會對妳講這種話的人請去找楊溫宇。妳現在對我講這些有屁用啊妳！好好過活，別讓他覺得妳非要他不可！」

我愣愣地看著她，這是她在我面前第一次講出什麼「屁」之類的話。

「走啦，待在這兒徒增傷心，看妳要去哪裡，小女我奉陪。」

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，我故作開朗：「失戀又不會死人，好啦，別這麼憂鬱啦！」

「高采璘，面對我妳還要裝嗎？」她定定地看著我：「妳說的話和表情根本不符合，妳說的好像看開了，可是妳臉上的表情……」她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：「是長這樣的。」

「我自己也很討厭動不動就哭的女生啊……所以我當然不能哭。」眨眨眼，眼淚隨之滑落。

「智障嗎？要哭就哭，我們這群好朋友永遠都會支持著妳。」她捏了捏我的臉：「那種人不值得妳對他好，竟然曾蓁蓁這麼想要，那就給她啊！我們小采各方面都比她好。」

對啊，那種人不值得我對他好，我就是傻了才會推開溫宇這種優績股，奔到那渣渣的懷抱。

真是的，我果然有病。「對啊對啊，我就是面對感情呆了點，面對方奕光傻了點，面對情敵智障了點，我應該要自私點……」

「我根本就不該當個逆來順受的小女人。」

※

回到家，我只看到在客廳抱著電腦的老哥，看了看時間，才六點，爸媽是去哪裡了？

「哥。」戳了戳他，見他還不醒，我便很不客氣地踹了下去：「起床啦，你又三天沒睡喔？爸媽去哪了？」

哥揉了揉眼睛，T桖斜一邊露出肩膀，看起來還是十足十的妖孽樣：「報告剛做完啊！爸媽出去吃晚餐，因為爸下禮拜就要回日本了嘛。」

嘿對，爸這次會回來本來就是因為我進醫院的。

從沙發背後翻過去，我抓起抱枕緊緊抱著：「嘿，哥！我跟你來商量一件事好不好？」

「什麼？」他一臉我絕對不會提出什麼好建設的表情，簡單來講，大概就是把我還沒講出口的建設當成屎來看了。

吸氣，吐氣，我眨眨眼，將這幾個禮拜來不斷在我腦中徘徊的計畫道出：「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講過的嗎？如果我跟方奕光分手了……」

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：「妳就要轉學。」

「嗯，對。」頓了頓，我說：「爸下禮拜一要回日本對吧。」垂眸，過了今天，離下禮拜一就只剩兩天了。

哥點了點頭，忽然瞪大眼：「等等，妳該不會……」

「明天，我想去學校辦轉學事宜。」雙手覆上眼睛，「下星期一，我要跟著爸去日本。」

「妳真的想清楚了嗎？到日本妳要念什麼學校？基本的日語妳會了嗎？日本許多制度都跟台灣不同，妳有辦法適應嗎？我不希望我的妹妹只因為情傷，沒考慮到現實層面就去國外。」他的臉沉了下來。

嗯，是啊，為一個男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國外去真的很蠢。「欸！你當我是誰啊？我可是你最親愛的妹妹，別這樣小看我。」

「……嗯。機票多訂一張，明天，告訴我妳要去讀哪間學校，準備用插班考試進去吧。」似乎是妥協了，哥只是淡淡地說。

點點頭，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，為哥哥的妥協而高興：「嗯！謝謝哥！」

好幾個禮拜前我就開始讀日語書，資料我也早就找好了，搞不好我是找就想到了會有今天。

──至少，我與方奕光不成功的戀情換來了我去追逐夢想的機會。

※

隔天，我真的準備去辦轉學，但還是如預期的惹來一堆麻煩。

「妳確定？妳爸很忙，我可不能保證他能幫妳準備吃的甚至去接妳。」老媽質疑。

「妳跟我說過妳的幸福理論，所以我會支持妳，可是這樣也太沒有深思熟慮了吧？」老爸搖頭。

「妳這路癡連在學校都會迷路了，真的沒問題嗎？」老哥嘆氣。

喂！你們還是自家人嗎？會不會對我太沒信心了點兒！

「當然，你們想想我是誰啊。」是人啊，默默OS，我拿起包包：「誰要跟我去學校呀？」

老爸和老哥同時起身：「我！」

嘿，不錯啊！帶兩個美男去煞羨所有人。

……或許還有方奕光。

「可以啊！」垂下眼簾，我走向門口：「老爸你開車載我和哥啦！」

聞言，老爸敲了敲我的頭：「好逸惡勞！」

吐了吐舌，我還是坐上了老爸那台TOYOTA。

廢話，我上國中兩年每天風雨無阻的走路去上學，有上學就有我汗流浹背爬到教室的身影，離開臺灣前最後一次去學校，當然要弄的風光一點啊！